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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路边鼓掌的人

2022-07-29 00:35:10 儿童睡前故事

　　坐在路边鼓掌的人
　　作者/ 刘继荣
　　闺女(daughter)的同学都管她叫“23号”。她的班里总共有50个人，每次考试，闺女都排名23，久而久之，便有了这个雅号，她也就成为名副其实的中等生。
　　我们觉得这外号刺耳，闺女却欣然接受。老公发愁地说，一碰到公司运动大概老同学聚会，别人都对自家的“小超人”赞不绝口，他却只能扮深沉。人家的孩子，不仅成绩出类拔萃，而且特长多多。唯有我们家的“23号”，没有一样值得炫耀的地方。因此，他一看到娱乐节目里那些才艺非凡的孩子，就羡慕得两眼放光。
　　中秋节，亲友相聚，坐满一个宽大的包间。众人的话题，也逐步转向各家的小儿女。趁着酒兴，要孩子们说说将来要做什么。钢琴家、明星、政界要人……孩子们绝不怯场，连那个4岁半的女孩儿，也会说将来要做央视的主持人，赢得一阵赞叹。
　　12岁的闺女，正为身边的小弟弟小妹妹剔蟹剥虾，盛汤揩嘴，忙得不亦乐乎。人们突然之间想到，只剩她没说了。在众人的催促下，她认真地回答：“长大了，我的第一自愿是，当幼儿园老师，领着孩子们唱歌跳舞，做游戏。”众人礼貌地表示赞许，紧接着追问她的第二自愿。她大大方方地说：“我想做妈妈，穿着印有叮当猫的围裙，在厨房里做晚餐，然后给我的孩子讲故事，领着他在阳台上看星星。”
　　亲友愕然，面面相觑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老公的神情，极其尴尬。
　　其实，我们也动过许多脑筋。为提高她的学习成绩，请家教，报辅导班，买各种各样的资料。孩子也蛮懂事，漫画书不看了，剪纸班退出了，周末的懒觉放弃了。她像一只疲惫的小鸟，从一个班赶到另一个班，卷子、演习册，一沓沓地做。可到底是个孩子，身体先扛不住了，得了重感冒。在病床上，输着液体，她还保持写作业，最终引发了肺炎。病好后，孩子的脸小了一圈。可期末考试的成绩，仍然是让我们哭笑不得的23名。
　　之后，我们也曾试过增加营养、物质激励等，频频三番地折腾下来，闺女的小脸越来越苍白。而且，一说要考试，她就开始厌食、失眠、冒虚汗，再接着，考出令我们瞠目结舌的32名。
　　我和老公，悄无声息地放弃了大张旗鼓的揠苗助长运动，规复了她正常的作息时间，还给她画漫画的权利，许可她持续订《儿童幽默》之类的书报，家中安稳了好久。我们对闺女，是心疼的，可面对她的成绩，又有说不出的困惑。
　　周末，一群同事结伴郊游。大家辨别做了最拿手的菜，带着老公和孩子去野餐。一路上笑语盈盈，这家孩子唱歌，那家孩子表演小品。闺女没有什么看家本领，只是开心地不停鼓掌。她不时跑到前面，照看着那些食物，把倾斜的饭盒摆好，松了的瓶盖拧紧，流出的菜汁擦净，忙忙碌碌，像个细心的小管家。
　　野餐的时候，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。两个小男孩，一个奥数尖子，一个英语高手，同时夹住盘子里的一块糯米饼，谁也不肯放手，更不愿平分。丰盛的美食源源不断地摆上来，他们看都不看，大人们又笑又叹，连劝带哄，可怎么都不管用。最终，依然闺女，用掷硬币的方式，轻松地打破了这个僵局。
　　返来的路上，堵车，一些孩子焦躁起来。闺女的笑话一个接一个，全车人都被逗乐了。她手底下也没闲着，用装食品的彩色纸盒，剪出许多小植物，引得这群孩子赞叹不已。到了下车的时候，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的生肖剪纸。听到孩子们连连道谢，老公禁不住露出了自豪的微笑。
　　期中考试后，我接到了闺女班主任的电话。首先得知，闺女的成绩，仍是中等。不过他说，有一件新鲜的事想通知我，他从教30年了，第一次遇见这种事。
　　语文试卷上有一道附加题：你最浏览班里的哪位同学？请说出理由。除闺女之外，全班同学竟然都写上了闺女的名字。
　　理由许多：热心助人，守信用，不爱生气，好相处等，写得最多的是，乐观幽默。班主任还说，许多同学发起，由她来担任班长。他感叹道：你这个闺女，虽说成绩一般，可为人实在很优秀啊。
　　我开玩笑地对闺女说，你即将成为英雄了。正在织围巾的闺女，歪着头想了想，认真地通知我说，老师曾讲过一句格言：当英雄路过的时候，总要有人坐在路边鼓掌。她轻轻地说：“妈妈，我不想成为英雄，我想成为坐在路边鼓掌的人。”
　　我猛地一震，默默地打量着她。她安静地织着绒线，淡粉的线在竹针上缠缠绕绕，仿佛一寸一寸的时光在她手里吐出星星点点的花蕾。我心里，竟是猝然一暖。
　　那一刻，我突然之间被这个不想成为英雄的女孩儿打动了。这世间有多少人，年少时渴望成为英雄，最终却成为烟火尘世里的寻常人。如果康健，如果快乐，如果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，我们的孩子，又何妨做一个善良的普通人。
　　长大成人后，她一定会成为贤淑的妻子、温柔的母亲，甚至热心的同事、驯良的邻居。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，她都能安然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。作为父母，还想为孩子祈祷怎样更好的未来呢？
　　（选自《启迪教师心灵的哲理美文》，张在军、吉安主编，石油工业出版社2011年，有改动）
　　“坐在路边鼓掌的人”，这也可以成为一个少年对未来的理想？这样的理想也值得我们投去尊敬的目光？是的。人各有志，人各有趣，在自己快乐生活的同时，也对他人有所帮助，对社会有所贡献，这难道不是一个梦――一个好梦吗？它是一个“大暴徒梦”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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